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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灣---地球的諾亞方舟

莊淇銘教授

2011-07-05

  演講時,我常會問來賓:台灣土地面積是全球萬分之一,但台灣的物種佔全球2.5%,是全球平均的100倍。台灣海域物種是全球十分之一,是全球平均的400倍。來賓會問:這是為什麼呢?

  答案就隱藏在地球的氣候變化。台灣浮出水面的300萬年間,地球發生了四次重大冰河時期。這四次冰河時期,讓台灣得以有著如此豐富的物種。來賓會說:你在開什麼玩笑?冰河時期只會帶來災難,那會帶來豐富物種?你看,「明天過後(The day after tomorrow)」那部電影,冰河時期突然來襲,帶來恐怖的災難,影片中的美國總統都在無預警發生的冰河情況中,因逃避不及而遇難了。拜託,求你不要再唬弄我了。

  我會回:不要急,就是因為從一般的推理來看是不可能,所以,台灣物種多樣性及特殊性由來的故事,比1001夜或其他人類歷史上驚天動地的故事實有過之而無不及。這個神奇的故事,由在地球史上歷經億萬年的冰河揭起序幕,所以,我們先從冰河談起。台灣島大約於300萬年前形成,由於四面環海,阻隔了生物的遷移,缺乏了多樣的動物及植物,自然會形成單調乾枯的生態。北迴歸線上許多的地區都是半沙漠或沙漠。如果地球的氣候就像現在一樣,那台灣會是乾枯的土石島,而不是福爾摩莎。

  台灣會變成福爾摩莎,就是在這300萬年之間,地球發生了多次的冰河時期。冰河時期造成氣候發生重大的變化,當環境氣候造成重大變化時,原來生存的物種有兩個選擇:逃難或是演化。其一,逃難遷移到適合生活的環境。其二,演化以適應新的氣候。遷移不及或演化太慢的物種就會滅絕。

  台灣島成為陸地成員的這300萬年間,地球歷經多次冰河時期的肆虐,其中規模較嚴重的計有四次:1.古薩或鄱陽冰期,約在150萬~137萬年前。2.民德或大姑冰期,約於120~105萬年前。3.里斯或廬山冰期,約在40~32萬年前。4.沃姆或大里冰期,約於11~1萬年前。在這四次全球發生的大冰河時期,諸多地表被厚達數十公尺的冰雪給覆蓋,長達數萬至數十萬年,在冰層底下的生物毫無活命機會。不管是經由演化還是逃難,現在能夠存在的物種,都必須經過冰河時期的嚴峻考驗,通過考驗的,才能存活至今。由於冰河時期冰雪鋪天蓋地,氣溫大幅下降,許多地區冰封千里,糧食更是短缺,也因此,地球上有許多的物種,都在冰河時期被滅絕了。

  來賓會說:沒錯啊!冰河時期只會滅絕生物,怎麼會讓台灣擁有許多物種並成為福爾摩莎呢?你真的是太會扯了。

  我回:稍安勿燥,請啟動思考,別急著下定論。當冰河持續往南覆蓋大地時,生物為了生存,大舉往溫暖的南方遷移。當時,南北兩極的冰原大幅擴張,海平面隨之下降,這造成了大陸面積大幅增大,離海邊越遠。現在地球大陸乾旱地區離海邊約1100公里,冰河高峰期則為2200公里。由於大陸面積變大,離海邊太遠,海洋能帶來的水分自然減少。生物生存兩大要件:氣候及水。一旦陸地離海過遠,水氣難以下降,過度的乾旱,生物必然無法存活。所以,在同樣的氣溫緯度,生物會朝水資源足夠的地方遷移。

  來賓說:你的意思是,那個時候的台灣,處於亞熱帶及熱帶,又東邊臨海,再加上颱風帶來的豐沛雨量,讓台灣成為在溫度及水資源都適合生物遷移居住的新地方?

  我說:正是如此!所以,四次的冰河時期,台灣都成為物種的避難地。這四次冰河時期,對地球的物種滅絕產生了巨大的影響。第四次冰河時期過後,氣溫逐漸回暖,約1萬年前結束此全球性的冰河期。來賓:聽你說了以後,我感觸良多,遠的不說,從11萬年前到現在,地球曾有長達約10萬年期間是冰河時期,那不是說,地球目前的氣候,隨時可能再改變嗎?

  我說:沒錯,「明天過後」這部電影,就是在提醒人類,如果繼續破壞大自然,有可能再引發下一個冰河時期。「明天過後」的情節是,冰河時期快速形成,這讓許多美國人,包括美國總統,因為無法及時逃離家園,而喪生在冰雪中。

  這部電影在呼籲世界,即使美國這麼高科技的國家,在遇到快速冰河時期形成時,都無法立即疏散並救援,造成數千萬的人民罹難於逃難的途中。許多美國民眾遷移到墨西哥。甚至,總統罹難,副總統繼任後,總統的辦公室都要移到墨西哥。

  因為墨西哥的緯度較低,北方的冰河雖然在北方造成嚴重的傷害。但對墨西哥而言,則是讓墨西哥平均溫度較平常下降數度,成為溫帶國家。台灣原本是熱帶與亞熱帶國家,冰河時期讓台灣溫度平均溫度下降約10℃,成為溫帶及寒帶國家。

  如果冰河時期如「明天過後」中來得那麼快速,那高科技的人都跑不掉,遠在數萬年前的生物,如何能逃得掉?還好,這幾次冰河時期的形成,沒有如「明天過後」電影那麼快速,而是經由緩慢的降低溫度而形成冰河期。也因此,每一次冰河時期,才會如此漫長。所以,無論是動物或是植物,都有機會逃難到緯度低的南方。

  冰河期啟動後,寒流步步逼近,土地與水源一一被凍結。無論是動物或植物,如果遷移不及,只能眼睜睜看著冰雪將其覆蓋,而走上滅絕。植物開始遷移後,逐水草而居的「草食性動物」,為了追逐糧食,自然會跟著遷移。這有點類似遊牧民族跟著食物走。草食性動物遷移後,「肉食性動物」為了生存覓食,必然隨之進行遷徙。人類,身為生物的一種,不論是為了追逐獵物或採集蔬果,亦被迫跟著遷移。這造成生物大遷移,而遷移的速度與距離,取決於冰河南下的速度與擴張的程度。

  四次大冰河時期,全球在鋪天蓋地的冰雪侵襲下,生命的邊界越來越往南移。原本散佈在歐、亞、非洲各個緯度的諸多物種,不得不放棄原本遼闊的生活大地,逃難到中國大陸之華南地區。這為華南地區帶來豐沛之物種,只是,冰河似乎並不罷手,讓生物逃到華南地區就善罷甘休。冰河繼續擴張肆虐,造成華南地區都因過凍,而不適合生存。這又引發再一次的遷移潮,成千上萬的生物再往南遷。這時候,有著豐沛水資源及溫暖環境台灣成為遷移的重要避難居所。

  來賓有人忍不住大聲的說:還是覺得鬼扯,台灣海峽數十公里寬,隔著海水,這些生物會自己造船或游泳到台灣嗎?我說:你還是急了點,記得知名的摩西過紅海的故事嗎?摩西為了帶族人離開埃及,卻被阻擋在紅海之前。摩西祈求神的助力,將紅海的海水拉開,讓族人得以渡海而過。

來賓:別再掰了,這跟物種渡過台灣海峽有什麼關係?

  我說:關係可大了。就如同上帝將紅海的水拉開,類似的,造物者藉著冰河的力量,將台灣海峽的水拉到兩極冰河,讓台灣海峽成為陸地,讓原本會被阻斷於台灣海峽的生物得以逃過冰河的追襲。只是,冰河形成的台灣陸橋效應,比摩西過紅海更是壯觀多了。首先,當時逃難的生物,不僅在數量及種類都遠超過摩西的逃難族人。其次,紅海的海水只拉開一小段時間,且拉開的高度及寬度都遠不及造物者將台灣海峽的海水拉至兩極。造物者的無比威力,讓人類不得不驚嘆。

  來賓:這已進入神話故事,可以拍電影了。我說:冰河時期逐漸擴大後,首先,納百川得以成其大的海洋,在江河源頭因冰雪凍結,失去了百川的灌注。其次,兩極的冰層範圍越來越大且越來越厚,這又將大量海水吸納到兩極冰層中。造成了海平面水位下降超過百多公尺。想想,海平面上升個幾公尺,地球上有些城市就會泡在水中,有些島國會消失在海底下。請問,當海平面下降百公尺,那會是什麼景像?

來賓說:下降超過百公尺,那許多海不是變成陸地了?

  我說:完全正確。台灣海峽,大部份區域深度才40~60公尺。是以當海平面下降超過百公尺時,台灣海峽在地球上早就消失了。台灣海峽變成了台灣陸峽。原本阻斷兩個陸地的海峽,在這個時候,搖身一變,成為兩岸間的天然「陸橋」。來賓拍著頭說:我明白了。冰河所造成的台海陸橋,成為引渡生物來到寶島台灣的「救命或逃生道路」。

  我說:無數物種經由這台灣海峽陸橋這條道路,逃生到台灣,才讓地球的許多物種得以保存。從這個角度看,聖經上又有一個類似的故事。

  來賓:我知道了,聖經上的大洪水及諾亞方舟的故事。上帝經由諾亞方舟保存了地球物種免於大洪水襲擊而滅絕,台灣這艘承載物種逃難的大船,有如聖經大洪水時的諾亞方舟,拯救逃難的生物,台灣成為保存地球物種的「諾亞方舟」。聽你這樣說,台灣在地球生物史上具有諾亞方舟的地位,台灣真的是夠神奇夠偉大。

  我說:當然夠神奇,然而,想想,諾亞方舟才多大?能保存的物種的多樣性或是數量都相當有限,台灣這艘方舟可就大多了。要不是台灣這艘接渡各類逃難物種的諾亞方舟,在冰河的肆虐之下,許多物種早就滅絕於冰河時期了。台灣擁有傲人的物種及生態就是拜四次冰河時期之賜,要不然,浮出水面才三百萬年歷史的台灣,物種將稀少的可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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